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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纓腦中靈光再一閃,匪夷所思道,「陛下當真糊塗,我即便認了滿城的老人家做兄長姐姐,也不會認老祖宗當姐姐啊,畢竟我與陛下做過夫妻,再認老祖宗當姐姐,這多不合適啊!」
窗外眾人心裡咆哮,你也知道不合適啊!你不敢當陛下的長輩,就要當我們的嗎!
柳淵偏過頭,修長手指抵在唇邊咳了一聲,「朕與你說過了,像薛卿他們,不適合當你兄長,你再想想。」他斟酌好了用詞,用那種上朝時的威儀肅穆的神色望著姜纓,「你想要兄長的話,朕可以給你。」
姜纓沒等柳淵登基就離京了,還沒見過柳淵上朝,自也沒見過柳淵這般模樣,愣了一下,「陛下要做我兄長啊?」
柳淵臉色一下沉了下來,「姜纓,搞清身份,朕是你孩子的爹,不想當他舅!」
第9章o8
過高音量震得姜纓一下呆了,她一貫伶俐敏捷,不曾輸於人前,唯獨面對柳淵,多了些蠢笨。
她猜不透柳淵這句「你孩子的爹」意欲何為,也不想面對蹙起眉心的柳淵,她應如幾年前,當即離京,再不要回來。
姜纓真想此刻就收拾包裹,什麼姜府裁縫鋪酒肆,都可以不要的,只要姜滿滿就好。
轉念又一想,柳淵說給她兄長也是好意,是自己想岔了,惹了柳淵不悅,實在沒必要像吃了敗仗似的倉皇而逃,日後少見柳淵就是了。
姜纓心裡驚濤駭浪,面上呆巴巴的,更無力氣爭個輸贏,整個人透出了無辜可憐的味道,她張口胡亂說了句,「陛下彆氣。」
聲音不復清亮,發澀發柔起來,像一縷綿軟輕盈的春風拂到了對面,柳淵一怔,好半響眉心舒展,從嗓子眼裡咕出一聲,「嗯。」
就這麼一瞬,柳淵繃直的上身失去了枷鎖,鬆鬆地後移靠在椅背上,「姜姑娘再如何撒嬌,朕也不會當你兄長。」
姜纓的思緒還亂著,「啊?」
什麼撒嬌?
可她已經沒法思考了,愣愣地看著柳淵笑起來,幽深的眸子在笑,冷然薄唇在笑,整個人都被笑意包裹起來,聲音也被笑意泡得發軟了。
「朕已為你定好了一個兄長,這人年歲合適,家世合適,只是眼下未在京中,不能與你見面,以朕看,見不見都無關緊要。」
柳淵見姜纓只盯過來不語,壓了壓嘴角笑意,「怪朕之前糊塗,明白得晚,姜府唯你一人了,你想要親人,才認兄長姐姐的。若一個兄長不夠,朕可再找一個,至於你認的那些兄長姐姐們,是不是太多了?」
姜纓動了動嘴,「啊?什麼太多了?」
柳淵輕輕地重複,「你認的兄長姐姐們太多了,人心這般小,哪裝得下?」
姜纓下意識和他頂嘴,「能裝下,我心大。」
「是麼?」
柳淵眸中笑意如被冰雪封印,冷得可怕。
姜纓一下子清醒了,自己似乎做了一個夢,夢裡柳淵會笑著和她說許多話,夢醒了,柳淵還是那個柳淵,只會沉默地盯著她。
姜纓抿抿唇,這時需要拍些馬屁打破沉默,她遂道,「陛下慧眼如炬,為我尋的兄長定是極好的。」
柳淵冷嗤,「他不是極好的。」
「那怎就適合做我兄長?」
「兄長而已,不必找極好的。」
「哦,那不知我這個兄長姓甚名誰?身量如何?在京外何地?是做什麼的?可有什麼愛好……」
「你找兄長還是夫君,問這麼清?」
面對柳淵不怒自威的責問,姜纓難以招架,心裡怨他尖酸刻薄,著實沒有天子的氣度。
姜纓有些泄氣,兩人沉默下來,柳淵無須主動開口,他只須直勾勾地,死死地盯著姜纓,姜纓就被困於他的牢籠。
姜纓恨自己糊塗,不該回京,逃跑的念頭冒了出來,又委實不甘心,不由自主嗆道,「以陛下所言,我既在京中見不到兄長,那自可在京外見,總要知曉兄長在何處。」
「再者,問兄長身量,是想著給兄長做件衣服,日後見了面也有東西好送。我問這些,不過是尋常東西,難不成我連兄長名字都不能知曉?」
鋪子裡只有姜纓拔高音量的發泄聲,「問了這些,便是找夫君?陛下可真會想,這麼會想,怎不想想……」
「砰」得一聲,窗外傳來異響,驚得姜纓嘴巴一閉,驚訝地瞧著柳淵立時起身,一個探身,長臂一伸,從窗外拽出一個年輕臣子。
柳淵雙眼微眯,華服下遮起的長臂肌肉鼓動著,生生把那臣子從窗外里拽到了桌面上,臣子早已面色發白,聲音發抖,「陛下息怒!」
很快薛輔等人匆匆撲進來,皆是面有懼色,挨個伏地跪於桌前,「陛下息怒!臣等……」
「閉嘴!」
柳淵直起身子,他生得過高,身軀一旦挺直,對於伏地的臣子來說,像是巨物拔地而起,遮天蔽日,只賜下一片逃不開的陰影。
眾人駭得冷汗淋漓,軟了腿腳。
桌子上還趴了一個,被茶水澆得濕淋淋的頭髮慘兮兮的,渾身抖得連帶桌子都顫了起來。
無人敢出一聲。
只有姜纓,唯有姜纓,遲鈍地大驚失色,「好侄子,你這是怎麼了?」
無人敢應,鋪子裡還死寂著,柳淵氣得闔了闔眸子,呼了口氣,「哪個是你侄子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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