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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要與系統操控的守衛力量——那些不可計數的機械戰車、攻擊型飛行器進行正面對抗,最大程度牽制黑塔的力量,讓系統將更多的能量投入和強相關運算轉移到他這邊來。這樣梁度那邊也許就會減輕些壓力。
但即使如此,梁度以一人之力,獨闖龍潭執行任務,依然存在著巨大的風險。尤其是他生於黑塔實驗室,那裡的研究員們對他的各項能力數據了如指掌。
戰況最激烈的時候,喬楚辛被爆裂的戰車履帶碾到了右腿,從大腿根到腳踝全部粉碎性骨折。
冥鴉把他硬拽回醫療艙去,要找醫護人員來給他打骨釘和石膏,但喬楚辛知道這也就意味著,即使有活性因子血漿的滋養,他也至少兩三個月時間不能自如行動。
「沒事的,指揮官,弦振動不需要你用到腿。」冥鴉說著,難得體貼地給他擦了擦額際冷汗。
喬楚辛的臉色因疼痛而青白,但他眼下顧不上這條腿。
通過望遠鏡,他看見黑塔外層那一圈圈光帶繚繞的防禦裝置仍在生效。梁度那邊不會遇到麻煩了吧……他正憂心忡忡地想著,驀然見塔身的防禦光帶越來越淡薄,如湮滅的星塵,頃刻消失了。
喬楚辛當即撐著拐杖往外蹦,冥鴉追在他身邊叫:「指揮官,腿傷還沒治療!」
「別管腿了,給我一架飛行器,我要去接應他。」
黑塔被解除了絕對防禦,系統的載體從未如此脆弱,像個剝了殼的栗子,不得已將大部分戰鬥單位後撤回防。喬楚辛聽見黑塔內部傳來好幾道劇烈的爆炸聲,逃出的流浪者俘虜們絕大部分也順利歸隊,卻遲遲不見梁度的身影。
冥鴉見他臉色比負傷還難看,安慰道:「那個行刑人是永生者,輕易死不了的。」
喬楚辛收回視線,強忍著焦灼不安,沉聲說:「我知道,現在要顧大局。」
他拖著一條劇痛無比的廢腿,開始繼續推進原計劃。兩千兩百多名流浪者同頻共振,喬楚辛將弦振動擴散到此間所有物質,開弦的兩個端頭相連成為閉弦,逐漸脫離d-膜,原本蜷縮的隱藏維度也開始拉伸出的肢干——世界仍在原地,但世界開始生長。
萌發中的世界,需要更多的物理規則來支撐,喬楚辛將大部分能量以引力子的形式轉移給了生的規則。而這些不可見的能量,如果持續地泵送,將宇宙輻射驅動到極高的能量水平,就會產生光。
天空中,從黑色天體的邊緣,出現了一圈極細的白環。白環以肉眼可見的度,旋轉著向中間擴散,均勻地覆蓋住黑色範圍,仿佛在轉眼間完成了從黑洞到白洞的翻轉。
冥鴉仰頭看天,喃喃道:「日暗區的天亮了……要升維了嗎?需要多久,幾天,還是幾個月?」
喬楚辛在這玄妙的一刻,感知到了黑塔中的梁度——
梁度的生物磁場在潰散、重凝聚、再度潰散……循環往復,無休無止。
機械臂剝除了梁度的皮膚、肌肉、血管和骨骼,只留下一副完完整整的神經系統:大腦、眼球、脊髓,以及密密麻麻如樹根的軀體神經和內臟神經。
手術台上的梁度還活著——如果神經脈衝仍在傳遞,痛覺和視覺都還存在,大腦思維還能運轉,就叫活著的話——梁度的確還活著。
這就是「剝離之刑」。
與尋常人類不同的是,他極強的再生能力一直在發揮作用,然而血肉和骨骼剛剛生出一點,就被機械臂上的水槍不斷沖刷走。
劇痛如果每時每刻存在,無休無止持續,是什麼感覺?整個世界也許只有一個人知道。梁度死死盯著上方極高處的八角形天空。隔著透明力場罩,他看見僅現出一角的黑洞天體轉為了白色,天色逐漸明亮起來。
喬楚辛成功了,他將帶領這個世界走向生。而黑塔的瘋子們,連同他們窮盡畢生之力研發出的系統,必將成為創世的車輪前的土塊,被碾成粉碎,梁度心想。
「給他覆一層隔離膜,然後泡進弱腐蝕液里吧。」始終監測著現場情況的一名研究員提議,「這樣就能長期保持住神經網的狀態了。」
另一名研究員說:「不愧是梁度,神經脈衝太強了,用他為系統供能,就算把那些流浪意識全銷毀了也不可惜。怎麼早沒想到這一點呢?」
流浪意識們的神經網絡雖然好用,但畢竟是消耗品,用一副少一副,怎麼比得上面前的永生者,可以無窮無盡地為系統提供能量,提高運行效率。
第三名研究員是撫養梁度長大的女性,遺憾地嘆口氣:「我還沒來得及研究他的繁育能力,還指望能看到二代中的永生體呢。」
她的同伴一邊下達指令,讓機械臂將梁度的神經網絡轉移進巨大透明的玻璃箱,植入電極,接上纜線,一邊說:「別遺憾了。一代永生的話,二代也不過是個備份而已。」
「也是。那就先供能,把塔身防禦帶重建起來吧。有梁度在,升級後的系統會變得更強大。」
研究員們腳下的地板猛烈搖晃起來,整座黑塔似乎都因外力的攻擊而撼動。
警報聲尖銳地響起,此起彼伏。「偽人軍團攻進來了!」有人失聲叫道,「怎麼會這麼快?!」
廢棄的醫療艙里,喬楚辛深深地吸了口氣,用高頻震動粒子刀,像切奶酪一樣劃開了自己右腿上的皮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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